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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申杜元凯议 西晋 · 段畅
出处:全晋文 卷七十八
案《春秋》,僖公九年,宋桓公卒,未葬,而襄公会诸侯,故曰子。凡在丧,王曰小童,公侯曰子。传发宋公,而因释王,在丧未葬,称「在丧」,葬讫卒哭,已除衰麻,故不复名「在丧」,此诸侯除服之证也。案《礼记》,诸侯元子既葬,见于天子,曰「类见」:将嗣父位,除丧见王,以受瑞命,由嗣而见,故曰「类见」。于是天子礼之太庙,赐以命服,此诸侯不以麻终三年之证也。《杂记》,麻者不绅,执玉不麻,麻不加于彩。诸侯既卒哭即位,则有聘享朝会之礼,既执玉服彩,不宜复以服麻,故云衰麻服缟素;缟素之制,可以杂于吉也。此除衰麻谅暗之文也。《丧大记》云:「君既葬,王政入于国,既卒哭而服王事。大夫士既葬,公政入于家,既卒哭,弁绖带,金革之事无避也」。然则大夫士皆以衰麻终三年,故虽卒哭,称弁绖带,以服金革之事。诸侯以上,卒哭除衰麻谅暗,故特不言弁绖,此诸侯衰麻除之证也。又《春秋》鲁隐公元年,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赗。《左传》曰:「赠死不及尸,吊生不及哀」。既卒哭除服谅暗,此为免丧之后来吊,故曰吊生不及哀:此诸侯卒哭除衰之证也。文公元年,天王使毛伯来赐公命。《公羊传》曰:「命者何?加我服也」。贾逵以为诸侯逾年即位,天子赐以命圭,合瑞为信也。然则皆得行吉礼。文公元年,公孙敖如齐。《左传》曰:「穆伯如齐,始聘焉,礼也」。凡君即位,卿出并聘,践修旧好,要结外援,好事邻国,以卫社稷也。僖公之丧未三年,嫌于不可以接吉事,故《传》发明大义,以正诸侯之礼也。《春秋》襄公十五年冬十一月,晋侯周卒;十六年正月,葬晋悼公;三月公会晋侯于溴梁。《左传》曰:「葬晋悼公平公。即位,改服修官,烝于曲沃,与诸侯宴于温,传诸大夫舞,曰歌诗必类」。诸侯五月而葬,今晋悼三月便葬,遂合诸侯燕会,使大夫歌舞,皆非丧礼也。羊舌𦠜、祁奚、韩襄,皆晋之贤大夫也,平公尚幼,宰传相之,命诸贤付幼君,而若此者,盖继好讲信,谋事补阙之大者,故传其行事也。晋子墨衰绖征秦,遂墨衰以葬,书春秋时卒哭之后,御军甚多,无衰墨文明其服也。弁绖金革,礼所权许,皆为救危亡者也。哀公五年秋九月,齐侯杵臼卒,六年《公羊传》曰,除:「公之丧,诸大夫皆在朝」,又「理会于陈乞之家」,明其皆免丧,无复所制也(《通典》八十。)。
搜神记序 东晋 · 干宝
出处:全晋文
虽考先志于载籍,收遗逸于当时,盖非一耳一目之所亲闻睹也,亦安敢谓无失实者哉!卫朔失国,二传互其所闻;吕望事周,子长存其两说。若此比类,往往有焉。从此观之,闻见之难一,由来尚矣。夫书赴告之定辞,据国史之方策,犹尚若兹,况仰述千载之前,记殊俗之表,缀片言于残阙,访行事于故老,将使事不二迹,言无异涂,然后为信者,固亦前史之所病。然而国家不废注记之官,学士不绝诵览之业,岂不以其所失者小,所存者大乎!今之所集,设有承于前载者,则非余之罪也。若使采访近世之事,苟有虚错,愿与先贤前儒分其讥谤,及其著述,亦足以明神道之不诬也。
群言百家不可胜览,耳目所受不可胜载,今粗取足以演八略之旨,成其微说而已。幸将来好事之士录其根体,有以游心寓目而无尤焉(《晋书·干宝传》)。
论隐公里克李斯郑小同王允之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五一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、《唐宋名贤确论》卷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一九九 创作地点: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
公子翚请杀桓公以求太宰。隐公曰:「为其少故也。吾将授之矣。使营菟裘,吾将老焉」。翚惧,反谮公于桓公而杀之。苏子曰:盗以兵拟人,人必杀之。夫岂独其所拟,涂之人皆捕击之矣。涂之人与盗非仇也,以为不击,则盗且并杀己也。隐公之智,曾不若涂之人,哀哉。隐公,惠公继室之子也。其为非嫡,与桓均耳,而长于桓。隐公追先君之志,而授国焉,可不谓仁乎?惜乎其不敏于智也。使隐公诛翚而让桓,虽夷、齐何以尚兹。骊姬欲杀申生而难里克,则施优来之。二世欲杀扶苏而难李斯,则赵高来之。此二人之智,若出一人,而受祸亦不少异。里克不免于惠公之诛,李斯不免于二世之戮,皆无足哀者。吾独表而出之,以为世戒。君子之为仁义也,非有计于利害。然君子之所为,义利常兼,而小人反是。李斯听赵高之谋,非其本意,独畏蒙氏之夺其位,故勉而听高。使斯闻高之言,即召百官、陈六师而斩之,其德于扶苏,岂有既乎。何蒙氏之足忧。释此不为,而具五刑于市,非下愚而何?呜呼,乱臣贼子,犹蝮蛇也。其所螫草木,犹足以杀人,况其所噬啮者欤。郑小同为高贵乡公侍中,尝诣司马师。师有密疏未屏也,如厕还,问小同:「见吾疏乎」?曰:「不见」。师曰:「宁我负卿,无卿负我」。遂酖之。王允之从王敦夜饮,辞醉先寝。敦与钱凤谋逆,允之已醒,悉闻其言,虑敦疑己,遂大吐,衣面皆污。敦果照视之,见允之卧吐中,乃已。哀哉小同,殆哉岌岌乎允之也。孔子曰:「危邦不入,乱邦不居」。有以也夫。吾读史得鲁隐公、晋里克、秦李斯、郑小同、王允之五人,感其所遇祸福如此,故特书其事。后之君子,可以览观焉。
春秋讲义 其一 发题 宋 · 张九成
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三九
孟子曰:「王者之迹熄而《诗》亡,《诗》亡然后《春秋》作」。又曰:「其事则齐桓、晋文,其文则史。孔子曰:『其义则丘窃取之矣』」。呜呼!孟子数言,何其尽《春秋》之旨也。昔余尝怪平王之诗不列于天子之《大雅》,而下同于诸侯之变风,久而得之,乃知平王之时,无复有王道矣。夫平王之时,何以独无王道哉?盖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,王道也。隐公即位,不禀命于天子,与邾仪父盟于蔑,不授之司盟而天子不问,是无君臣之道也。郑伯克段于鄢,天子又不问,是无兄弟之道也。以天王之尊,而赗惠公之妾,是无夫妇之道也。平王以前未至此极,夫子伤之,此《春秋》所以始于隐公也。或削去即位,或书其同盟,或削去公子吕而书郑伯,或书天王而名宰咺,是皆以王道正之也。呜呼!天下不可一日无王道也久矣,天下一日而无王道,是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。吾夫子悯人欲之四起,悼天理之将灭,所以因鲁史而作《春秋》,盖将以续三王之道而扶天理于将亡也。夫子自卫反鲁,既乐正,《雅》、《颂》各得其所,又删《诗》,又定《书》,又系《周易》。如此足以明王道矣,而区区又作《春秋》者,何哉?盖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,皆先世之遗言,而夫子之言曾未见之行事也。夫子之心,未见之行事,是王道终莫之见也。圣人以谓王道在我,而时不遇汤、武,位不登三事,无复见之行事,于是寓鲁史于笔削,以见王道之设施焉。夫旧史自得之鲁国,而《春秋》乃传诸门人弟子,意以传天下来世,初不以示人也。彼鲁史者,特一实录尔,安知所谓王道哉!予夺抑扬,夫子以王道注之笔削。其笔也,见圣心之所在;其削也,见圣心之所归。学者傥于笔削之间,上溯圣人之心,乃知夫子虽千古而常在也。且以隐公元年论之,书「元年春正月公即位」,此鲁史也,此付之鲁国者也。笔「王」字于「春」下,而削去「公即位」三字者,此夫子《春秋》也,此付之门弟子,传天下与来世也。诚如鲁史,有何义哉?惟圣心寓于笔削,此所以其义无穷也。请试言之。夫笔「王」字于「春」下,乃知王之所为,天之所为也;削去「公即位」三字,乃知隐公之即位,不禀命于天子也。自此类以推之,则知桓不书王,赗葬成风,王不书天,吴、楚之君卒不书葬者,皆圣心削之,以见王道也。邲之败,鲁旧史书先谷也,而《春秋》乃书荀林父。卫侯衎出奔,鲁旧史书孙林父宁殖也,而《春秋》乃独书卫侯出奔齐耳。皆圣心笔之以见王道也。因笔削以求圣心王道,岂不昭昭乎!傥于此而求之,则二百四十二年之笔削,森然布列,一一皆圣心之发见也。圣心之所予者,王道之所予也;圣心之所夺者,王道之所去也。学者傥未遽得圣人之心,莫若先明《大学》之道。夫《大学》之道,何道也?王道也。王道何在?在致知格物也。格物者,穷理之谓也。天下之理,无一之不穷,则几微之生,无不极其所至矣。故曰物格而后知至,知至而后意诚,意诚而后心正,心正而后身修,身修而后家齐,家齐而后国治,国治而后天下平。傥知格物之学,则可以知圣人之心;知圣人之心,则知圣人之笔削;知圣人之笔削,则虽生乎千百载之下,一读《春秋》,乃如历邹、鲁之国,登洙泗之堂,亲见吾夫子之威仪,亲闻吾夫子之謦欬,亲传吾夫子之心法。既得其心,则饮食寝处,洒扫应对,无非吾夫子之运用。穷而独善也,隐微之间有廊庙之气,幽暗之际有日星之明;达而兼善也,则乾旋坤转,雷厉风飞,百物恺康,万邦温晏,旂常鼎鼐有不足以形容,钟鼓管弦有不足以倾写,而高车驷马、衮冕桓圭有不足以荣耀也。孰谓《春秋》之中乃有是理乎!如其不然,虽居充栋宇,出汗牛马,驰辩如波涛,摛藻如春华,谓之博物洽闻,锦心绣口,则可谓之穷《春秋》者,是欺天也。以余之不肖,何足以知圣心之万一,顾闻于师者如此,辄为诸君言之。
答万正淳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八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一
《通书》谨独章:「动而正曰道,用而和曰德。匪仁、匪义、匪礼、匪智、匪信,悉邪也」。以《太极图》配之,五常配五行,则道德配阴阳,德阴而道阳也。
亦有此理。
今士大夫家丧服有稍从礼制者,止留意于男子之服。若妇人之服,止是因仍时服。按《礼记》《檀弓》「妇人不葛带」章注云:「妇人重要而质不变所重」。然则妇人丧服衣裳相连,如深衣形制,而用麻为带约之。至期除去,只散其要也。又云:「卒哭直变绖而已。绖,首绖也」。按《丧服小记》正义云:「妇人有三髽,一是斩衰髽,二是齐衰布髽」。今云变首绖,是变麻为葛也。不知妇人之首绖是髽之外别有首绖,如男子之首绖,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?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绖,则麻可变而为葛,若布变为葛,则反重矣。乞详以见教。
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发而为髻,其绖则自加于髽上,非一物也。当暑目昏,不暇检阅,可更详之。
古者一世自为一庙,后世同堂异室,是一室之中夫妇相配也。若祫祭之位,则太祖与妣皆东向;昭之位次,则高祖西而妣东,祖西而妣东,皆南向;穆之位次,则曾祖西而妣东,祢西而妣东,皆北向,亦是夫妇相配。今按丧有祔祭,必以昭穆。盖卒哭而祔,既行礼毕,复迎所祔神主于几筵,以终丧制。至祔庙时,却有当迁之祖,而所祔神主自为一世。但父在母亡,未可祧迁,恐须别为一处以祭其母也。又按《丧小记》云:「妇祔于祖姑。祖姑有三人,则祔于亲者」,恐亦是卒哭之祔。若亲者是妾祖姑,妇却是适妇,妾祖姑祭于孙止,妇乃传重入庙者,岂可以混于彼乎?
凡丧,父在父为主。母或先亡,父自祔之祖母之室,岁时祭之东厢。父死,乃随之以入庙耳。嫡妇祔于妾祖姑,诚似未安。然未有考,则不得已且从「祔于亲者」之文,盖舍此杜撰不得也。
《丧小记》「妾祔于妾祖姑」正义云:「妾母不世祭于孙,否则妾无庙」。《春秋》考仲子之宫,胡氏云:「孟子入惠公之庙,仲子无祭享之所」。审如是,则天子之元后、诸侯之元妃,虽曰无子,必当配食于庙,而其他或继室,或媵妾,虽曰有子而即天子诸侯之位者,皆当为坛于庙而别祭之。至大祫则祔于正嫡而祭。所谓「诸侯不再娶,于礼无二嫡」之说,可通于天子也。不审如何?
妾母不世祭,则永无妾祖姑矣。向窦文卿亦尝问此,无以答之。今恐疏义之说或未可从也。为坛之说,恐亦未安。祔嫡而祫妾并坐,尤为未便。恐于礼或容有别庙,但未有考耳。
命士以上父子异宫,是同处而各有室庐否?
古人宫室之制,前有门,中有堂,后有寝,凡为屋三重,而通以墙围之,谓之宫。以理言之,父子固当同处。然所居之左右前后或是他人之居,不可展拓,不知又如何得同处?此等事古今异宜,不可得而考也。
「宋公、陈侯、蔡人、卫人伐郑」,「卫人杀州吁于濮」,「卫人立晋」,三称卫人,是非不相掩也,直书而义自见矣。滕侯于隐公时书「卒」,书「来朝」,至桓公二年以后终春秋之世,止称「滕子」,胡氏以为因其朝威降而称「子」。果如是说,则桓公之世贬之足矣,自是称子而不侯,无乃非「恶恶止其身」之义乎?
沙随程丈此说甚精,曾见之否?
「胥命于蒲」,三传、荀卿及胡氏皆有取齐、卫二侯之说,而或者以谓二侯不由王命相推戴,命为方伯,故《春秋》变文以讥之也。愚谓若如或者之说,则于文义为顺,恐合经意。彼春秋诸侯私相要誓,诚为可罪,然其私相会聚,交政中国,虽曰不盟,亦未见其有可取也。彼所谓「相命而信谕,谨言而退」,凡交际之间有投合者,大率皆然,又何足以为异而必变文深许之乎?况齐僖、卫宣行事载于《春秋》诚举一端,如纪会桃丘等事,莫非倾险之习,则其相命之际,不知果何所命乎?不要其相命之公私而概以相命为可取,愚未敢深信。
《史记》书「齐、卫会于徐州以相王」,似或者胥命之说。
「夫人姜氏薨于夷,齐人以归」,恐当从《左氏》闵公二年之传。胡氏谓齐人归者,以其丧归于鲁也。书曰「以归」,何以决知其以丧归于鲁乎?且七月齐人以丧归鲁,而十有二月其丧方至,岂若是其迟迟乎?
凡书「以归」,皆为以之而归其国,如戎伐凡伯之类。
滕侯自桓公以后称「子」,杞侯自庄公以后称「伯」,又僖二十三年卒而书「子」,二十七年朝而书「子」,后又称「伯」,窃意当时小国朝会于大国,从其爵之大小以纳其贡之多少,故子产争承于平丘之会,以谓郑伯男也,而使从公侯之贡。吴、晋黄池之会,吴人将以公见晋侯,子服何以谓「敝邑之职贡于吴,有丰于晋,今将以寡君见晋君,敝邑将改职贡。若为子男,则将半邾,以属于吴,而如邾以事晋」。由此观之,则当时公侯之国以其职贡之不共而自贬其爵者多矣。
沙随说正如此。
侵曹伐卫,再称晋侯(先生侧边批云:「此正是晋文谲处。」),恐非贬辞。盖围宋之役,二国虽不与,而其从楚则一也。晋文不先加兵于陈、蔡、郑、许,而先侵曹伐卫,或是当时事势有未可者。岂有楚人暴横,诸侯皆南向从楚,而得一诸侯用兵以张中国之威,《春秋》遂遽贬之乎(先生侧批云:「康节论五霸功罪之意得之。」)?今以楚人救卫为善楚贬晋,而成凡书「救」者,未有不善之例,则文公九年「楚人伐郑,公子遂会晋人、宋人、卫人、许人救郑」为罪赵盾,何也?既罪赵盾,何以又书「救」乎?学《春秋》者固不可执定例以害大义也。至于下书「执曹伯畀宋人」,「卫侯出奔,复归与元咺」等事,则晋侯无所逃责矣。
有难言者。
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,利其国而诱杀之也,故名。胡氏谓蔡般弑君,与诸侯通会盟十有三年矣。楚子若以大义唱天下,奉词致讨其弑父弑君之罪,谋于蔡众,置君而去,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。愚谓诸侯与通会盟者,楚子为之会主也。以弑君之贼会弑君之贼,同恶相求,非惟不能讨其罪,亦不敢讨其罪矣。今欲图其国而杀之,恶人之常态也,是乌可于十有一年之后责楚子以唱大义以讨般?楚子未暇治也,而又责其讨般,典刑紊矣。
甚善。
「舜、孔子,先天者也。先天而天弗违,志壹之动气也。伏羲氏,后天者也。后天而奉天时,气壹之动志也」。此数语恐未安。伏羲是阐三才之理,舜、孔子是感和气之应,其引先天、后天之说,固为失之。引孟子志气之论,尤失其旨。其后又言「圣人之心,感物而动」,辞意亦差,皆以作用观圣人之失也。
胡氏此章似无病,更宜详味。但不知文成致麟果然否耳。
极高明而道中庸,中庸虽是常行之道,然其德之至则极乎高明。高明犹言上达也,中庸犹言下学也。
极高明而道中庸,若如来喻,即是上达而下学,成何道理?此处且当虚心熟玩本文之意,参以《章句》之说,便见日用工夫的确处,不须容易立说也。
有气禀之恶,有陷溺之恶,然皆当复之以为善。明道所谓「有流而未远已渐浊,有出而甚远方始浊」,却是说陷溺之恶。陷溺之恶,比比皆是;气禀之恶,则如子越椒之类,不常有也。气禀之性犹物之有万殊,天命之性则一也。
气禀物欲之陷溺,此不必论其常有不常有,但当致其澄治之功耳。
吕氏说率性之谓道一段,如礼谓差等节文与夫丧服异等、仪章异制,大意与修道之谓教相似。
吕氏意却在无所憾、莫敢争处见得率性是道也。
侯氏引告子「生之谓性」以解率性,却只是说得气质之性。而所谓率性者,不专主乎气质也,如曰物之自有也。草木之不齐,飞走之异禀,然而动者动,植者植,天机自完,岂非性乎?马之性健而健,牛之性顺而顺,犬吠盗,鸡司晨,不待教而知之,岂非率性乎?言草木、飞走、马牛、犬鸡之性而不及人之性,仁、义、礼、智之为性,则疏略之甚,无待于此。
侯氏说固疏略,然却是宗程先生说。但得其言而不得其意,故信口言之而为此疏脱耳。
一阴一阳之谓道,言天道之流行者也。率性之谓道,言人物之所以得乎天道者也。
一阴一阳之说是。
杨氏言仁义不足以尽道,恐未安。《易》只说立人之道曰仁与义。
仁义不足以尽道,游、杨之意大率多如此。盖为老、庄之说陷溺得深,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,而不能虚心反覆,著意称停,以要其归宿之当否。所以阳离阴合,到急衮处则便只是以此为主也。此为学者深切之戒。然欲论此,更须精加考究,不可只恃「曰仁与义」之言而断以为必然也。近得龟山《列子》说一编,读了令人皇恐,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?
侯氏曰:「君子终日乾乾,至无咎者,戒谨所不闻也。君子终日对越上帝,尚何戒谨恐惧之有?以圣人之诚,则无待乎此也」。恐未安。乾乾夕惕为戒谨恐惧,其说虽可旁通,然乾乾夕惕,《乾》九三之事也。九三居下之上,君德已著,圣人之心自是如此。《中庸》言戒谨不睹,恐惧不闻,乃学者之事。比而同之,则少差矣。且其说既已如此,又曰「君子对越上帝,尚何戒谨恐惧?以圣人之诚,则无待乎此」,其说自相背驰,殆不可晓。
侯氏说固多疏阔,然以乾乾夕惕为圣人之事,戒谨恐惧为学者之事,亦恐未然。大抵戒惧惕厉之心则一,而成德、初学所至自不同耳。
张子曰:「礼亦有不须变者,如天叙天秩之类。时中者不谓此」。五典五礼,生民日用之常,君子之所力行者举不外此。常者,固此理也。凡事不出此五者,非五者之外别有个时中也。
张子之言,如三代所因及所损益之类,理虽一而事不同也,未可遽以为不然。
为李贻孙上李相公启 唐 · 李商隐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七 创作地点: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
月日。从侄某官某。谨斋沐裁诚。著于启事。跪授仆者。上献于司徒相国叔父閤下。某伏远墙藩。亟踰年籥。抱徽音于故器。虽赏逐时迁。窃馀润于奥云。亦情由类至。中阿弭节。末路增怀。沈吟易失之时。怅望难邀之会。石崇著引。徒愿思归。殷浩裁书。其如慕义。伏惟相公丹青元化。冠盖中州。偫生指南。命代先觉。语姬朝之旧族。庄武惭颜。叙汉代之名门。韦平掩耀。将邻三纪。克佐五君。动著嘉猷。行留故事。陶冶于无形之外。优游于不宰之中。始者主上以代邸承基。琅琊缵业。明发不寐。怀清庙之景灵。日晏忘飧。念苍生之定命。爰徵元老。允在宾臣。五载于兹。六符斯炳。顷单于故境。獯鬻遗疆。屡缘丧荒。亟致携贰。夙沙自缚其主。冒顿忍射其亲。遂去北边。欲事南牧。既赫斯而贻怒。乃密勿以陈谋。管氏将来。屡发新柴之井。留侯每入。便闻借箸之筹。偫帅受成。中枢独运。前军露板。方事于羽驰。清禁寿觞。旋闻于月捷。仍其贵种。慕我华风。或辨姓写诚。推诸右校。或释兵伏义。列在周庐。潞子离狄而春秋书。徐夷朝周而大雅咏。其馀麇惊鸟散。风去雨还。亘绝幕以销魂。委穷沙而丧胆。胡琴公主。巳出于襜褴。毳幕天骄。行遗其湩酪。向若非薛公料敌先陈三策。充国为学尽通四夷。则何以雪高庙称臣之羞。全肃宗复京之好。此庙战之功一也。惟彼参伐。实兴皇家。天汉美名。方之尚陋。舂陵王气。比此非多。而物众藏奸。地宽长孽。敢起在行之众。因兴逐帅之谋。遂使起义堂边。台臣夙驾。晋阳宫下。逆竖宵奔。翻势将冀于连鸡。勇斗尚同于困兽。讵知长算。已出奇兵。金仆灵鉟。靡留于旬朔。箯舆贯木。已集于都街。此庙战之功二也。潞寇不惩两竖之凶。徒恃三军之力。干我王略。据其父封。袁熙因累叶之资。卫朔拒大君之诏。人将自弃。鬼得而诛。蛙觉井宽。蚁言树大。招延轻险。曾微吴国之钱。藏匿罪亡。又乏江陵之粟。所谋者河朔遗事。所恃者岩险偷生。今则赵魏俱攻。燕齐并入。奉规于帷幕。遵命于指踪。亚夫拒吴。惊东南而备西北。韩信击魏。舣临晋而渡夏阳。百道无飞走之虞。一缕见倾危之势。计其反接。当不踰时。是则陈曲逆之六奇。翻成屑屑。葛武侯之八阵。更觉区区。此庙战之功三也。三寇殄灭。万方率同。将荡海腾区。夷山拓宇。高待泥金之礼。雄专瘗玉之辞。烟阁传形。革车就国。尽人臣之极分。焕今古之高名。况又奉以嘉声。谐兹国检。斗文赐糗。远箴醉饱之徒。晏子朝衣。横励轻肥之俗。比周息虑。孤介归仁。绍续勋家。扶持旧族。罔容私谢。皆事公言。景风至而庆赏先行。仲吕协而贤良必遂。岂直杜伯山之令子。大邑传家。陶彭泽之孤孙。西曹受署。重以心游书囿。思托文林。提枹于绝艺之场。班扬扫地。鞠旅于无前之敌。江鲍舆尸。故矫枉则黄冶之赋兴。游道则知止之篇作。辞穷体物。律变登高。文星留伏于笔间。䌽凤翱翔于梦里。此固谈扬绝意。仿效何阶。若某者。徒预宗盟。早尘清鉴。而行藏迁贸。岐路差池。今将抽实吐诚。推心叙款。缄犹未写。词已失烦。某爰自弱龄。实标孤操。寒郊映雪。暑草搜萤。虽有谢于天姿。或无惭于力学。庾持奇字。信未皆通。敬礼小文。颇常留意。太和中。敢扬微抱。窃献短章。方候明诛。忽蒙复命。荆州一纸。河东百金。叨延月旦之评。长积竹林之恋。竟以事将愿背。蹇与身期。离索每多。交攀莫遂。武陵被病。洛表求医。未及上言。先蒙受代。肩舆而至。杜门以居。蓬藋荒凉。风霜迅厉。今巳稍痊美疢。获托休辰。殷钧体羸。尚能为郡。马卿疾罢。犹可言文。退无井臼之资。进乏交朋之助。是以徘徊轩幄。托附缄封。冀陈蔡之及门。庶江黄之列会。敢渝孤直。仰累清光。东浪惊年。西飙结欷。矢心佩赐。毕命衔辉。道阻且跻。书不尽意。金楹假荫。望同相贺之禽。珠岸回光。庶及不枯之草。明悬肝胆。唯所炉锤。干冒尊严。伏用兢灼。谨启。
为白从事上陈许李尚书启 唐 · 李商隐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七 创作地点: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
某启。伏奉公牒。辟署节度巡官。兼伏奉荣示。赐及疋帛等。才异当仁。事从非望。拜受失度。跪捧难胜。某符彩无奇。局量有限。徒以杜林外氏。学富文华。谢朗举宗。皆亲儒墨。龆年有志。壮岁无名。瞻遗构以自惊。奉成书而未遂。重以零丁属衅。息类非蕃。决稚圭之甲科。则行有违离之苦。效敬通之却扫。则坐无供养之资。徘徊盛时。郁抑衷恳。敢思聘召。忽赐降临。尚书分戚天家。扬辉王国。攻文而丹青让巧。论兵而钩觡惭能。顷者言自执金。雄推受脤。河桥三垒。当弟子之舆尸。易水一城。值将军之下世。功深式遏。道著绥和。中间卫朔拒君。邢洺起乱。纪侯去国。汾晋挺灾。语其巢穴之间。在我封邻之侧。而又潜调远辔。密运良筹。轻敌残人。则勇于不敢。伐谋持重。则令在必行。今者赵北变风。淮南受赐。戎麾始至。宾驿初开。固合大选英髦。以充僚属。岂期思虑。遂及孱微。贲帛丰盈。寓圭重复。慈亲喜问。孀姊号惊。姓名遂列于偫英。簪笏遽光于单绪。感深肌骨。戴重邱山。未伸投刺之诚。巳定糜躯之誓。伏以久将栖托。兼议扶迎。更涉旬时。方遂行李。漆园之蝶。滥入庄周之梦。竹林之虱。永依中散之身。莲幕含诚。金台结想。瞻仰恩顾。伏挠精魂。谨奉启陈谢。谨启。
太尉卫公会昌一品集序 唐 · 李商隐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九 创作地点:广西桂林市
唐叶十五。帝谥昭肃。始以太弟。茂对天休。遂临西宫。入高庙。将以准则九土。指麾三灵。乃顾左右曰。我祖宗并建豪英。范围古昔。史卜宵梦。震嗟不宁。是用能文。惟睿掌武。以永大业。今朕奉承天命。显登乃辟。庸不知帝赉朕者。其谁氏子焉。左右惕兢威灵。迷挠章指。周讷扬吃。不能仰酬。既三四日。乃诏曰。淮海伯父。汝来辅子。霞披雾销。六合快望。四月某日入觐。是月某日登庸。渊角奇姿。山庭异表。为九流之华盖。作百度之司南。帝由是尽付元机。允厌神度。左右者咸不知其梦邪卜邪。金门朝罢。玉殿宴馀。独衔日光。静与天语。帝亦幽阐。徵召诰说命之旨。定元首股肱之契。曰我将俾尔以大手笔。居第一功。麒麟阁中。霍光且图于勋伐。元洲苑上。魏收别议于文章。光映前修。允兼具美。我意属此。尔无让焉。公拜稽首曰。臣某何敢以当之。在昔太宗有臣曰师古曰文本。高宗有臣曰峤曰融。元宗有臣曰说曰瑰。代宗有臣曰衮。至于宪祖则有臣祢庙曰忠公。并禀太白以传精神。纳非烟而敷藻思。才可以浅深魏邴。道可以升降伊皋。而又富僧孺之新事。识庾持之奇字。清风濯热。白雪生春。淮南王食时之工。裴子野昧爽之献。疑王粲之夙构。无祢衡之加点。然后可以宏宣王略。辉润天文。岂伊乏贤。可纂旧服。帝又曰。舜何人也。回何人也。朕思丕承。汝勉善继。无忝乎尔之先。公复拜稽首曰。易曰中心愿也。诗曰何日忘之。臣敢不夙夜在公。以扬宏烈。会一日。上明发于法宫之中。念兆人之众。顾九州之广。永怀不待之痛。式重如存之敬。公伏奏曰。惟先后懋守丕基。允资内助。秀南顿嘉禾之瑞。开烈山神井之祥。德驾河洲。淑肩沙麓。将显降妫之配。未宏褒纪之恩。渝美椒涂。掩华兰掖。缘山破㧙。夙闻齐主之悲。采石传形。早降汉皇之恸。今绕枢有庆。鸣社承辉。而懿号未彰。贞魂莫祔。恐无以懋遵圣绪。光慰孝思。公于是承命有宣懿祔庙之制。初。文宗皇帝思宗社之灵。祧祖之重。传于夏启。既不克终。归于与夷。又未能立。乃推帝尧敦叙九族之道。宏魏文荣乐诸弟之志。常曰颍邸。吾宁忘邪。及武宗让踰三四。位当九五。出潜离隐。跃泉在天。扬八彩于尧眉。挺二肘于汤臂。故外则上公列辟。内则常侍贵人。咸愿拟议形容。依稀彩饰。公搢圭归美。吮墨摛词。咏日月之光华。知天者之事也。赞乾坤之易简。作易者之事乎。公于是有圣容之赞。天宝季年。物丰时泰。骨鲠者慕周偃武。肉食者效晋清谈。豕不豮牙。虿因摇尾。氛兴燕易。驾狩巴梁。九十年銮辂不东。三千里华戎遂隔。日者上元降鉴。元圣恢奇。遂于首乱之邦。先有纳忠之帅。复我疆理。平我雠仇。负羽蒙轮。巳闻于深入。赤茀邪幅。将事于骏奔。陈万贿以展仪。备四旂而告捷。仍愿于箕星之分。巫闾之旁。追琢贞珉。彰灼来叶。以文上请。属意宗臣。公乃更梦江毫。重吞罗鸟。町疃河济。呼啸神祗。述列圣之英猷。答藩维之深恳。既事包理乱。思属安危。不惟嵩岳降神。固亦文星助彩。螭蟠龟戴。虫篆鸟章。构思而君苗砚焚。洒翰而元常笔阁。公于是有幽州纪圣功之碑。天街之北。獯鬻攸居。结以阏氏。降我皇女。奉春君娄敬尝为远使。下杜人杨望长作画工。乘以无年。遂忘旧好。分侦逻于瓯脱。遣祭酹于蹛林。俾我刁斗晨惊。兜零夜设。公乃上资宸断。旁耀军谋。心作灵台。手为天马。充国四夷之学。此日方知。薛公三策之徵。他时未爽。既而鬼钳飞辨。邳石降筹。不使郭闳。仍谗于段颎。宁教李邑。更毁于班超。势协声同。火熸水灌。遂得朝还贵主。暮遁名王。辖柳塞之归车。复梅妆而向阙。及晋城赤狄。丧帅归圭。有阏伯之弟兄。诞景升之儿子。将凭蜀阁。欲恃吴钱。姑务连鸡。靡思缚虎。既垂文诰。尚有偫疑。公乃挺身而进曰。重耳在丧。不闻利父。卫朔受贬。祇以拒君。今天井雄藩。金桥故地。跨摇河北。胁倚山东。岂可使明皇旧宫。坐为污俗。文宗外相。行有匪人。忠谋既陈。上意旋定。俄又埃昏晋水。雾塞唐郊。殊懿公之东徙渡河。若纪侯之大去其国。稽于时议。惮在宿兵。公又扬笏而言曰。彼地则义师。帅惟宗室。乃元王勤商之邑。后稷造周之邦。瓜瓞具存。堂构斯在。苟亏策画。不袭仇雠。则是奖夙沙縳主之风。长冒顿射亲之俗。昔武安君用钺。坑卒四十一万。齐桓公受胙。立功一十二国。今真将军为时而出。贤诸侯代不乏人。况其俗产代地之名驹。富管涔之良璞。有抱树辞荣之节。有漆身报德之风邪。蹑足以谋。屈指而定。谢安之围棋尚劫。曹参之饮酒正酣。适有军书。果闻戎捷。牛邯谢众。丕豹出奔。乐毅不归。邹阳巳去。砥磨周钺。水淬郑刀。万里来袁尚之头颅。二冢葬蚩尤之肩髀。何其纂立大效。树建嘉绩。若是之速与。宗英可汗既畏王威。遂闻请吏。留犁径路。对潼酪以知羞。毳幕毡裘。望衣冠而有慕。大毕伯士之允。呼韩单于之师。或执玉而朝灵囿。或解辫而拜甘泉。并垂于册书。光彼明命。百王共贯。三代同规。公于是奉命有讨北狄之诏。伐上党之制。谕回鹘之命五。慰坚昆之书四。每牙管既拔。芝泥将乾。上辄曰。尔有独断。朕无疑谋。固俟沃心。可不假手。公亦分阴可就。落简如飞。故每有急宣。关于密画。内庭外制。皆不与闻。此又岂可与美洞箫而讽于后庭。闻子虚而嗟不同世者。论功而校德邪。其有势切疾雷。机难终日。属宣室未召。武帐不开。公莫暇昌言。且陈密疏。贾太傅之忧国。固动深诚。山吏部之论兵。讵因夙习。凡所奏御。罕或依违。及武宗下武重光。崇名再易。公又观图东序。按牒西昆。率亿兆归心。列公卿定议。以一十四字。垂百千万年。藻缛辞华。铺舒名实。秦晋于玉检瑶绳之内。平勃于绿畴谗鼎之间。方将命礼官。召儒者。访匡衡后土之议。采公玉明堂之图。考肆觐之礼于梁生。取封禅之书于犬子。尽皇王之盛事。极臣子之殊功。而轩鼎将成。禹书就掩。然犹进先尝之药。献高手之医。藏周旦请代之书。追汉宣易名之义。作为大诰。祈于昊天。始终一朝。绍续九德。其功伐也既如彼。其制作也又如此。故合诏诰奏议碑赞等。凡一帙一十五卷。辄署曰会昌一品集云。纪年。追圣德也。书位。旌官业也。不言制集。崇论道也。惟公字文饶。姓李氏。赵郡人。盖大昴中邱。有风雨翕张之气。丛台高邑。有山河隐轸之灵。萃于直躬。庆是全德。许靖廊庙之器。黄宪师表之姿。何晏神仙。叔夜龙凤。宋玉閒丽。王衍白皙。马援之眉宇。卢植之音声。此其妙水镜而为言。托丹青而为裕。至于好礼不倦。用和为贵。敬一人而取悦。谦三位而无咎。意以默识。确乎寡辞。车匠胡奴。罔迷于半面。背碑覆局。无俟于专心。聿成俭训。不有长物。昔犹卑官。端坐心斋。江革分谢朓之旧襦。便为卧具。周正得袁宪之谈柄。常在讲筵。五车自娱。三箧能识。丽则孔门之赋。清新邺下之诗。重以多能。推于小学。王子敬之隶法遒媚。皇休明之草势沉著。异时相逼。当代罕俦。不妄过人。慎于取友。与李杜齐名者少。愿侨札交贶者稀。故能应是昌时。媚于天子。宪章皇极。燮理元穹。烛耀家声。粉饰国史。侔帝典之灏灏噩噩。尊王道之荡荡平平。而又不节怨嗟。知进忧亢。张良竟称多病。王充方务颐神。无颍阳之善田。乏好畤之巨产。何曾之食既去。虞悰之鲊方尝。忧其厚味。有爽和气。肴蓛无在。琴鹤有馀。成万古之良相。为一代之高士。繄尔来者。景山仰之。某昔在左曹。每事先帝。虽诡词望利。不接于话言。而深义约文。庶归于风采。代天之言既集。蟠地之乐难忘。盖属才华。用为序引。以邹衍之迂怪。将颍严之浅近。忽焉承命。何所措辞。五岭幽遐。八桂森爽。莫逢博约。宁遇切磋。处无价之场。率然占玉。登不枯之岸。粗尔论珠。虽常有意焉。亦不知量也。某叩头再拜上。